新民随笔|夜读小品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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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晏秋秋/文

　　睡前读书，这个习惯持续了20多年。过去两年多，更愿意读短文。

　　不必长篇大论，不用厚重严实。短文，往往就那么几句话，像炸酱面初入口时，群鲤跃龙门，语言的感觉拦也拦不住。

　　夜读短文，一般是前人的小品文。前几天突然发现，自己的语文教育，颇有问题。居然连张岱的《湖心亭看雪》，也忘却得差不多了。择一夜，睡前一读，恰窗外寒冷，视线朦胧，读到“客此”两字，真有醍醐灌顶之感。隔着纸面，仿佛见到了前人之痴，还有朝代更迭之时，那一种淡淡的忧伤。文人之心，有时轻浮，哪能承受厚重家国？这一点，张岱是明白人。

　　好的小品文，可以让人赢得内心的平静。又一夜，细品苏轼的《记承天寺夜游》。何夜无月？何处无竹柏？这两句真是毫无雕砌之感。短短小文，读了一遍又一遍，像含一个青涩的橄榄，果肉吃完了，连核都那么有滋味。读罢总要感慨一句，在这个喧嚣的世界，我们每一个人的张怀民，又在哪里呢？

　　有朋友问，为什么不读归有光？我说，夜读归有光，不宜。《项脊轩志》，凄美梦泪，余生也晚，确实不能体会。就像高中读巴金的《怀念萧珊》一样，哪能感受这样的情感？而且归有光常喜欢在文末“点题”，个人感觉，就缺少了留白。读归有光，常想起小学语文课本上某著名作家的文章，必须在文末豪迈一把，读来缺点意思。

　　其实，我哪有资格，臧否小品文，月旦名家？不过，小品文确实应该留白，让不同的人，品出不同的滋味。我眼看我文，我手写我心。千篇一律的，那还是读字典吧。

　　夜读小品文，要有配套。可以听《The Sound of Silence》（寂静之声），或者尾形大作的《无锡旅情》。我以前从不喝牛奶，现在也像模像样，热一小杯牛奶，喝了助眠。但是，一切的配套，都只是配套而已，主菜还是小品文。每每读完一篇好的小品文，内心除了享受，总还有些些遗憾——下一次，再要读到这么享受的小品文，该是何时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