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民眼】毕业旅行季与间隔年

孙绍波/画

　　邵宁/文

　　最近这段时间，堪称毕业旅行季。备受关注的高考落下帷幕，考生和家长们终于都卸下了重担。不少学生选择旅游来彻底放松绷得太紧的神经，他们大多和父母一起出游，也有的是同学结伴而行。而在大学校园里，新一届毕业生也选择用一次旅行来纪念毕业。

　　毕业旅行越走越远，花费也不断攀升。据某旅游网站统计，前来报名参加毕业旅行的人次数量相比去年同期增幅超六成，其中花费在3001元-5000元之间的最多，占比44%；选择出境游也在增加，日韩、东南亚、欧美都很火爆。在一两个星期的旅游中，他们游山玩水，在景点留影，品尝当地美食，购买纪念品……有些在去美国的行程中，旅行社还会特别为高考生安排哈佛大学、麻省理工学院等名校参观环节。

　　事实上，国外有另一种“毕业旅行季”。最近，我在老同学家遇到了一位德国女孩，她的长达一年的毕业旅行经历，让人惊讶。女孩名叫弗里德莉卡·冯·格洛珀，今年19岁，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。到中国后，朋友给她起了个中文名字——高飞荻。

　　高飞荻毕业于曼海姆的一所音乐特色中学，弹得一手好钢琴，已经顺利通过了中学毕业考（重要性相当于我国的高考），凭毕业考的成绩可以申请德国多个大学。不过，她没有立即申请大学（德国允许这样做），而是选择外出旅行，看看世界。高飞荻告诉我，德国的中小学教育以前是十三年制的，近年来和欧美其他国家接轨，改为了十二年制。因此，有不少高中毕业生就利用这多出来的一年，来到世界各地，体验其他国家的生活。

　　她的想法得到了父母的支持。于是，去年秋天她就出发了。她先去的是秘鲁，在一家教会开办的孤儿院当志愿者。那家孤儿院有100多个孩子，高飞荻和另外两个德国女孩一起，每天的工作就是协助照顾这么多孩子，包括洗碗，一天干12小时，每周工作6天，周日她和孩子们一起作礼拜。在孤儿院干了5个月后，她自费在秘鲁背包穷游了一个月。今年4月，她来到上海，住在父母的一位中国同事家，在一所国际学校当了一段时期志愿者，包括参加学校的活动、批阅学生英语作业等。同时，她自己也在学习汉语。过一段时间，她还要到中国其他地方去旅行。

　　高飞荻经历的这一年，其实就是典型的“间隔年”（gapyear）。在欧美一些国家，间隔年文化盛行。很多年轻人在升入大学前或者大学毕业后，都会有一段自由支配的时间。他们中有穷游世界的背包客，还有去发展中国家支教的志愿者，抑或是打工挣学费的自食其力者。花一年时间国外旅行，尝试各种工作，体验不同的社会环境和生活方式。据统计，欧美国家每年享受“间隔年”的年轻人有近百万人！对他们来说，生活有无限的可能，趁着年轻，停留一下，再启程。

　　“间隔年”，也是年轻人独立的第一步。要迈出这一步，颇不容易，对于父母同样是考验。让孩子跑到几万里之外的南美洲，估计大多数中国父母都不会放手。而高飞荻的父母，不仅放手，而且只给她提供了旅行机票，而其他花费则是她多年来的积蓄。

　　在我看来，“间隔年”最重要的一点，就是让年轻人认识自己。比如高飞荻，她了解到世界的构成是多么不同，接触到了不同的人群和文化，受益匪浅。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，她在秘鲁学会了西班牙语，在中国学习汉语。与孤残儿童的接触，让她确立了自己今后的目标。她告诉我，她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大学的专业——特殊教育，今年秋天，她就将进入德国的大学学习。当然，海外交流学习、实习经验也对她申请入学有帮助。未来，她将从事特教工作，帮助残障孩子接受教育、融入社会。

　　在走进大学之前，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，并且使这一目标符合自己的兴趣和特长，生命便会变得更有意义。而这一点，恰恰是中国很多毕业生所欠缺的。我认识很多优秀的年轻人，父母都很重视他们的教育，他们从小到大一路名校，堪称“学霸”，甚至去了海外留学，但直到大学毕业，他们都不知道应该从事什么工作，连自己究竟喜欢什么都不清楚。也难怪，从小学到高中12年里，他们天天从家门到校门，一直被分数所绑架，高考志愿也是父母帮着填的，哪个专业热门、哪个行业收入高，就填哪个……

　　或许，“间隔年”目前还不太适合我国国情，德国女孩高飞荻的经历更是难以在中国孩子身上复制，不过，将毕业旅行季转变为一段较长时间的社会实践，加深对社会、对世界的了解，同时也真正认识自己，是不是可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