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夜光杯】夜深沉听《夜深沉》

　　郑菁深/文

　　那天，几位朋友品茗小聚，席中有扬琴名家王友德、二胡演奏家吕文芳，还有新结识的朋友京剧名票京胡演奏家徐英耀、上海纺织京剧团团长王诚沛等。艺人相聚，免不了唠叨文艺之事，亮亮自家看家本领，不说王先生的扬琴独奏，吕女士的二胡旋律，也不说王团长唱的梅派《贵妃醉酒》，尤感兴趣的是京剧曲牌音乐，因为我自小就喜欢听京胡曲牌，苍劲刚韧、意味幽深而柔美如诉，代表作即是《夜深沉》，故不揣冒昧请京胡演奏家奉献一曲《夜深沉》，以解旧时弦索之好，同时亦想了解《夜深沉》之来历。徐先生委实身手不凡，一曲《夜深沉》典雅明快、刚柔相济，特别是经他改编，于快板段落作了较多发展变奏，听来更觉刚劲柔韧、回肠荡气。此时“明月照高楼，流光正徘徊”，洵是夜深沉听《夜深沉》，别有一番情韵。

　　据徐先生介绍，京剧曲牌音乐来源于昆曲，单纯的器乐曲调演奏，一般没有唱词，如《水龙吟》《朝天子》《将军令》《小开门》等等，《夜深沉》是京剧曲牌音乐中最著名的。《夜深沉》其实从昆曲《思凡》移植而来，以《思凡》“风吹荷叶煞”曲调为基础，经京剧琴师加工打磨而成，并取曲中“夜深沉，独自卧……”前三字命名。徐先生还举例说，《夜深沉》音乐在京剧《霸王别姬》和《击鼓骂曹》中尤为突出。虞姬舞剑、祢衡击鼓配以《夜深沉》曲牌，这令我有些迷惑，即以祢衡击鼓而言，嬉笑怒骂、壮怀激烈，似与《夜深沉》意境不合。讨教之后才知，在演奏中旋律节奏的变化、技巧弓法的运用、速度疾缓的掌控，都予曲牌以新的内涵和意念，也许这就是戏曲音乐的妙魅幻化之处。

　　由此联想到，戏曲音乐是音乐宝库里的珍贵珠宝，也是我国民族传统音乐的一大支流，值得我们去开发挖掘。比如，小提琴协奏曲《梁祝》就来源于越剧民间曲调，许多广东音乐就来自粤剧曲牌，还有沪剧伴奏音乐紫竹调，以及黄梅戏、秦腔、评剧、豫剧等等都具有地方色彩的演奏音乐。事实证明，这些源于民间和地方的音乐和歌曲，不仅有它的欣赏族群，而且不乏欣赏价值。因此，开拓戏曲音乐，把戏曲音乐单独作为人们欣赏的门类，并进行加工、提炼、改编等，已然是音乐工作者和作曲家的任务，而且是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源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