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夜读】你们都爱孙悟空，而我只想当至尊宝

　　文/ 小岩井

　　这天风和日丽，师父吃完斋饭，坐在树下，对我们说：休息。然后就禅定不动了。重新上路已经一个多月，我对于记忆中那个啰嗦的老和尚突然说话这么简洁还是不习惯。

　　那个猪头转眼已经躺好睡得流口水，沙僧拿过众人的饭钵，去往溪边清洗。我一个纵身来到最高的一棵树上，尾巴挂在树梢，倒悬着看着太阳。

　　火眼金睛就是好，直视太阳都无妨。

　　这了不起的身体，了不起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。难怪人人都爱你。

　　也许是盯得久了产生晕眩，我似乎看到了太阳周边闪现一片紫色的云霞。我赶紧闭上眼摇了摇头，口念阿弥陀佛，云何降伏其心。

　　做人也好，做猴也好，总是那么多烦恼。

　　师父说，成佛就不会有烦恼了。

　　我说，你又没当过佛，你怎么知道佛就没有烦恼了。

　　师父说，调皮。

　　我曾叫至尊宝，那个时候我的职业是个山贼，我热爱这个有前途的职业。没有工作的时候，我和我那帮脑子不太好用的兄弟们喝酒唱歌，比赛谁尿的远。我们在山顶尿，在溪边尿，在风中尿，在雨中尿，一边尿一边笑，笑得像个傻瓜。

　　大多数时候，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没什么路人经过，抢劫成了我们的副业，种菜养养猪成了我们的主业，但是这样也挺好，日子很自由。就像猪不能太肥，人也不能太聪明，要想活得愉快些，总要留几分傻气，做做一些傻事情。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，生活嘛，最重要就是开心啦，活得开心，就算活几天也已足够，活得痛苦憋屈，给我一百年也不愿意，你说是吧。

　　后来在一个月黑风高阴森恐怖的晚上，一段奇妙的爱情从桥头的一点火开始了。那个女人，哦不，女妖精名叫白晶晶。之后的发展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转来形容，因为突然之间杀出个牛魔王。牛魔王真他娘丑，可也真他娘厉害，连我这么厉害的山贼都打不过两个女妖精，牛魔王分分钟秒杀。

　　之后的故事，你们也都知道啦。我为了救白晶晶回到过去，可是却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叫紫霞。紫霞给了我三颗痣，又在我心中留下了一滴眼泪。最后却嫁给了丑八怪牛魔王！妈的，我不想谈她。今天我只想怀念至尊宝。

　　猪头曾经问我，如果有的选，你是想做西天取经的孙悟空，还是自由自在的至尊宝？

　　我说：就不能做自由自在的孙悟空吗？

　　猪头抠着鼻屎鄙夷到，好事都让你占了，哪他娘能这么爽，我还想做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呢。

　　我愣了一下，在我的某个梦境中，猪头还真的成了状元郎，还左拥右抱两个如花娇妻。

　　是不是真的有投胎，还是一场场梦境分不清。我问猪头。

　　猪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，一脸无语道。你有病吧，如果没有投胎，你眼前这只聪明可爱，能言善辩的帅气公猪是怎么来的？

　　我看着猪头这张可笑的脸，忽然想，也许投胎和做梦，本就没有什么分别。也许一觉醒来我还是至尊宝，也许睁开眼睛我还在花果山。可那又如何，我知道师父说的有一点没错，没有人可以一直快乐下去，所以我们要修行。

　　至尊宝虽然曾经自在，但他在危难的时候却谁也保护不了。打不了牛魔王，救不了任何人。白晶晶喜欢孙悟空，可孙悟空根本不在乎她，至尊宝喜欢白晶晶，可他根本不是那个盖世英雄。我还是那个我，带上紧箍咒，却成了另外一个。从至尊宝到孙悟空，从山贼到取经守护，从无能为力，到所向披靡。我得到了什么，又失去了什么？

　　头上的紧箍提醒着我，兄弟，你回不去了。

　　观音菩萨可真厉害，第一次让我师父骗我戴上紧箍咒，一不服就念咒，让我痛不欲生，我口服心不服，一路有怨气。而第二次，却让我自愿带上了紧箍咒，重新变回孙悟空。于是再也怨不得任何人，只能乖乖上路。

　　是因为爱情吗，是紫霞，还是白晶晶？

　　是因为责任吗，是紫霞，还是救师父？

　　是因为宿命吗，是紫霞，还是孙悟空？

　　谁的执着

　　谁的解脱

　　谁的紫青宝剑

　　谁的盖世英雄

　　我不知道，我还是想不通很多事，我只是一只猴子，一只从来只会用棍子和尾巴思考的猴子，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复杂的名词，让我头大。世人最爱孙悟空，爱他上天入地七十二变，火眼金睛金身不败。而我只想做至尊宝，一个不曾遇到白晶晶，也不曾走出过五岳山的笨山贼。

　　远远的，我看到师父站起身，我纵身一跃，牵来白龙马。

　　师父说，走。

　　猪头恋恋不舍，来到我的身旁，神秘兮兮地对我说：

　　猴子，我觉得你回来之后变得爱思考了。

　　你想说什么，猪头！我对它龇牙咧嘴道。

　　猪头哼了一声，无限沧桑道：

　　你他妈是不是也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