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民眼】记住广岛的真实一面

　　朱国顺/文

　　今天是第一颗实战原子弹投向广岛70周年。像往常一样，日本在广岛举行了纪念活动，规模比往年更大，据说有百来个国家的人士参加。悲哀的氛围带来许多悲情，仿佛日本是个值得同情的受害者。

　　但是，一个带给世界浩劫、却又连是否侵略都语焉不详的政府，它的“纪念”，包含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呢？

　　我想起了美国人杰罗梅·哈根的一句话——永不忘记战争的真实一面。

　　哈根是我的一位朋友，12年前相识在夏威夷亚利桑那纪念馆。亚利桑那是一艘在珍珠港事件中被日本炸沉的战列舰，一直留在海底，作为事件最好的记忆。那天，看着我仔细地研究那些历史的碎片，哈根上来问我，有什么想进一步了解的吗？有问题尽可以问我。我与哈根探讨了几个细节，发现老人对历史十分熟悉，惊讶之际，老人笑了笑，从身旁孙女的背包里，拿出了一本书送给我，那是本浅灰封面的《太平洋战争》，346页厚，老人正是书的作者杰罗梅·T·哈根。

　　哈根准将对于广岛有着真实的描写：“1945年8月6日早晨，广岛是个晴天，能见度在10到15英里。7时31分，防空警报响了起来。8时15分，三架飞机出现在广岛以东15英里的地方，高度约28000英尺。8时16分，领头的B-29轰炸机瞄准市中心扔下了第一颗原子弹……”

　　哈根1952年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，长期在美军太平洋部队服役，当过A-4“空中鹰”的飞行员，官至准将。退役后，对太平洋的熟悉让他开始研究起太平洋战争的历史。1995年二战结束50周年之际，他出版了《太平洋战争》一书，我们相识的2003年，这本书已经第八次印刷了。

　　老人在书的扉页给我写下了这样一行字：“这是太平洋战争真实的一面，我们永远不能忘记。”

　　在纪念原子弹扔向广岛70周年之际，我们更要记住广岛那个“战争真实的一面”。

　　原子弹该不该扔向广岛与长崎，至今依然有不同观点。但是从当年的战争脉络看，这其实不应该是个问题。

　　当事人之一、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回忆录里这样写道：“对于原子弹是否应该使用的问题，我们从未作过一分钟的讨论。只需付出少数爆炸的成本即能表现压倒性的威力，足以避免巨型和无限期的屠杀，结束战争，带给世界和平，对于受苦受难的人类伸出抚慰的手来，在我们所已经受过的一切艰苦和危险之后，这简直是一种解脱的奇迹。”

　　从日本政府的态度看，原子弹帮助他们“痛”下决心。在投下原子弹之前的1945年3月9日，279架B-29在东京投下1800吨燃烧弹，烧毁那里四分之一的面积，18.5万平民伤亡，此后几天又在大阪、神户、名古屋等地扔下8000多吨燃烧弹，平民死伤无数。但是7月26日《波茨坦公告》发布时，日本对此依然是不予理睬。直到原子弹投在广岛、长崎，直到苏联出兵中国东北，日本政府终于“痛”下投降决心。

　　从美国方面看，在此期间进行的冲绳战役，虽然消灭日军11万人，但美军自身伤亡也高达4.9万人。面对“神风”式狂热，攻打日本本岛会遇到的伤亡令人不寒而栗。此时有更大规模杀伤力武器出现，立即使用是情理之中。

　　从日本人民的角度来讲，战争的拖延对于他们造成的伤害，远比原子弹造成的损害大。如果不是以最快的方式结束战争，不说“一亿玉碎”，即使少一个数量级，都会让日本人民蒙受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。事实上，从伤亡的绝对数字看，1800吨燃烧弹一次对东京造成的损失，并不比广岛、长崎遭受厡爆的损失小。而在1945年3月9日开始的10天内，B-29总共对日本投下了1万吨燃烧弹，日本的各大城市天天像一把把火炬，燃烧着熊熊烈火。

　　从被侵略的国家看，日本法西斯发动的侵略战争，给世界造成了巨大伤害，反法西斯人民迫切希望用最有效的手段，制止日本继续作恶。到1945年，中国的对日抗战前后进行了14年，3500万军民伤亡，造成的损失将近200亿盎司黄金，真的是灾难深重。扔再多再大的炸弹到日本，都抵不了日本对中国的滔天罪行。日本对于亚洲其他国家的人民、对于美国、英国犯下的罪行，同样罄竹难书。这些受害国人民，彼时彼地对于消灭日本法西斯的迫切要求，恐怕不是和平年代戴着有色眼镜能计算出来的。

　　从法理上讲，日本军国主义是战争的加害者，是他们带来了战争、制造了灾难，而广大的反法西斯国家人民是战争的受害者，他们是被迫拿起武器反抗侵略、消灭侵略。反法西斯人民对于军国主义及其随从的惩罚，是对正义的弘扬和对历史的负责。

　　那么在今天，如何更好地记忆这段历史？

　　如果要更好地纪念战争的伤害，日本在翻开原子弹轰炸的伤害之前，应该更多地联想起中国那些曾经遭到了“三光”政策、遭到了灭门之灾的地方，更多地联想起南京大屠杀纪念馆、八一三淞沪抗战纪念馆，更多地联想起夏威夷亚利桑那纪念馆。

　　当时间渐渐模糊了记忆，花絮慢慢代替了事实，演戏悄悄掩盖了真相，我们不能让伪作遮住湛蓝的天空、蒙混挡住世界的眼睛，应该更好地向世界展示“战争真实的一面”，说明“广岛真实的一面”，解释清楚历史的逻辑与必然。

　　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曾经表示，如果安倍真的对邻国怀有敬意，真心想改善同亚洲邻国的关系，他就不应该去靖国神社，而应该去南京大屠杀纪念馆。

　　勃兰特在犹太人纪念碑前的一跪，写下了德国真诚悔过的一笔。此时此刻，跪广岛，不如跪南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