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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音 | 梁谷音:我演“问题女性”潘金莲

来源:新民晚报     编辑:沈佳灵     2019-04-20 09:33 | |

  【新民晚报·新民网】从“画皮”的凶恶女鬼,到不耐清贫的崔氏“逼休”,还有为爱情而“活捉三郎”的阎惜姣……一系列“问题女性”在当代国宝级昆剧表演艺术家梁谷音的演绎之下有血有肉,丰富异常。而在梁谷音塑造的众多角色中,那个百年来为人所唾弃的“荡妇”——潘金莲,无疑是最精彩的一个。

  2019年3月30日,正值梁谷音78岁生日之际,年近耄耋的她又一次登上东方艺术中心“名家名剧月”的舞台,演绎了一回昆剧《潘金莲》。满场的专家与观众,热情的欢呼与掌声,被鲜花、学生围绕着的梁谷音,唱念做表,丝丝入扣,细腻传神,将潘金莲演到了极致。

  其实,梁谷音与“潘金莲”结缘颇早,从十六岁开始,她就帮华传浩老师、郑传鉴老师配演《戏叔别兄》里的潘金莲,那时是内部演出,谁也不愿演,却偏偏挑上了梁谷音,又是和老师合作,台上还要抱着老师的腰,自己觉得挺难受。幸好演过三场就完了,年纪小,确实没什么体会。谁知,那些前辈专家一个劲地夸她“像呀,这孩子有那股味”。从此以后,“坏女人”的角色,一个接一个降落在梁谷音的头上。

  光阴如箭,转眼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。随着年龄增长,对于人生的感悟也渐渐深刻了起来,尤对“女人”两字有了更深的理解;梁谷音从讨厌这些“坏女人”,到慢慢产生同情,甚至爱恋——她们虽比不了闺秀、娇娃,却别有一番动人的凄凉风味。“好女人”、“坏女人”不是那么容易做到泾渭分明的,这里有说不尽的源头,不过首先,她们都是女人啊。

  在艺术上,梁谷音一贯主张独立风格。就在“巴蜀鬼才”魏明伦编剧的川剧《潘金莲》轰动全国以后,各地剧团都如一夜春风般“解禁”,演起了《潘金莲》。无独有偶,一些前辈诸如吴祖光、曹禺等也找到了梁谷音,希望她能按照传统戏的格局,原汁原味地演一个真正的潘金莲。而这,也正是梁谷音自己的想法,在当时不能不说是一个冒险的举动,确实需要勇敢无畏的精神。但是,本着“不啃他人啃过的馍”的一贯宗旨,梁谷音迎难而上,坚持要塑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潘金莲。

  昆剧《义侠记》虽不是一流名著,但潘金莲的名气实在不在杨贵妃、杜丽娘之下。通过与编导反复琢磨,大家不认为潘金莲是争取妇女解放的典范,但她也绝不是彻头彻尾的荡妇,她是一个多面的、正邪并存、复杂多变的女人。因此,在潘金莲形象塑造上,梁谷音面临的压力很大,既不能按照传字辈教授的那样原封不动地演,因为那样标签化的表现在今天来看是远远不够的,但倘若加入自己的创造,又怕一过头成了淫妇,而太正义了又不是潘金莲……最后决定,按情节合理去体会,白天排练,晚上阅读《水浒传》、《金瓶梅》,于是,一个活生生的潘金莲形象逐渐在脑中出现。她美丽、可爱、娇媚、泼辣、放荡、沉沦……在她身上“酸、辣、美、丑、狠”五味俱全。她婚姻的畸形造成了全部悲剧,她的堕落是主客观双方造成,因此对她既同情又要谴责。

  要表现以上这些,就必须以一条线来串成,那就是一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的关系,即潘金莲与武松、西门庆、武大的关系。掌握好对三个男人不同的感情、态度,戏也就大致成功了。

  梁谷音认为,这部戏能立住脚,就因为剧本定调还能让人接受,写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子怎么从无瑕到有瑕,从纯真到邪性,从邪性到成为杀人凶手的过程,好坏自有观众评说。

  演潘金莲就要像她,不能演得太正,但又要演出她的真情,这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。就像梁谷音自己一样,也有两重性,有人说她是女强人,也有人觉得她是最软弱的女子,环境不同,结论不同,但都有他们的道理。

  《潘金莲》的成功是意外之得,却也有其必然性。梁谷音不仅拍摄了同名戏曲电视片,还因此获得了首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主角奖。从此,北“梅花”,南“玉兰”,这两项中国戏剧艺术最高奖,梁谷音悉数收入囊中,多年来的辛苦与努力,也得到了最好的回报。

  轰轰烈烈的演出过后,带着对人物的无限情感,78岁的梁谷音最终决定“封箱”,今后再也不演出全本《潘金莲》了。告别角色之时,梁老师接受《申音》栏目的专访,将自己一生与潘金莲这一角色的情缘,与昆曲的情感,一一道来,令人动容。(新民周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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